风雨无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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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P翻译】Pretending To Live · 第二十章(上)

  • 汤姆·里德尔×原创女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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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故事


  随后我深吸一口气,踮起脚尖——他是那样的高——吻上了他的嘴唇。

  

  其实也就是简简单单的,左右并没有什么很——很开放的动作。我大概只是极轻极轻地将自己的嘴唇贴上了他的,传来热度的却比预想中的温暖。那是种潮水般蔓延遍全身的热度;所及之处便仿佛有难以言明的东西时时刻刻溶化着、融合着,我因此听见血液的歌唱,唇瓣酥麻地刺痛。

  

  几秒的时间足以延长至无尽的永恒,而我终是落下脚跟,焦虑地朝上望进他的眼睛。他面上并未显出什么表情,却似乎仍微微泛着种雕塑般的凝固感。我启唇唤了一声他的名字,他的目光便在雪光里一个闪烁对上我的。我在这探寻的目光里看见一种灼灼燃烧的、叫人难以承受的东西,仿佛他正迫切地渴望在我眼底找到某个无从得知的问题的答案,然而无论他最终寻到了什么,显然总归是些不尽人意的解答;他略微露出几分挫败的神色。

  

  “生日快乐。”我说。

  

  他似乎有些吃惊,先前的挫败倒是褪去不少,一边貌似无心地拾起我的双手。我们便继续在覆着茫茫白雪的露台上旋转起来,而那双依旧定定望着我的双眼,却伴着飞旋流动的夜景一道愈荡愈远、愈荡愈远……

  

  早上醒来时我仍旧沉浸在不得不离开这个朦胧而美丽的梦境的伤感之中,睡眼惺忪间不由得疑惑半晌为何我仍旧一身校服未换,又为何自己唇上竟残留着种古怪的、烫伤般的刺痛感,随后我的目光便落向了床头柜上静静躺着的猩红圣诞花。我当即浑身一震,一声咆哮直起身。

  

  那——那不是我想象出来的?

  

  一帧帧画面快放似的飞速掠过脑海。纸牌屋……深红的花……落雪……还有……

  

  我又一声咆哮,慌忙触向自己的侧颈,又操纵着手指顺着贴在那里的细银链一路颤颤向下,终是触到小而椭圆的凸起,灼烧般的热度源源不断透过衬衫传至指尖。我忙将它抽出领口——

  

  稀薄的晨光便无声包裹起躺在掌心的第一挂坠盒,罗威娜·拉文克劳的挂坠盒。

  

  精致器物的银白表面正泛着些零星半点的微光,蓝宝石雕琢出的花体R则仿佛凝结栖落其上的万千星辰。我不由得惊叹起它小巧外观背后沉甸甸的分量和传入掌心的热度,狂野的兴奋不顾脑后理性思维的细声劝阻轰然填满整具身躯,但我到底还是将这个念头扔去一边。还是以后再想吧……

  

  “噢!”

  

  挂坠盒滑落指尖,这回我的双手弹向了我的嘴唇。我之前……我之前……

  

  昨夜的记忆被白日的光亮一照,登时在大脑中逻辑统治的领域里变质为尴尬,一抹红晕登时从不知何处烫上双颊。我居然真的做出了那种事情。上帝啊,里德尔恐怕已经气疯了……

  

  里德尔!我一瞥窗外骂了一句。已经早上了,我还得找他做解药——

  

  天啊,已经这个时候了吗?

  

  我摇了摇头,起身以最快的速度换好衣服,脑子却至始至终恍惚得仿佛游离于身体之外——我愣了半晌方才发现,自己手里忙着系紧的围巾实则是大有将我勒到窒息之势的长筒袜——而待到我一头冲出格兰芬多塔、全速奔向巨怪挂毯边的空墙的时候,我身上的斗篷依旧是反的,领结皱巴巴歪在肩头,衬衫纽扣无一例外悲惨地错了位。

  

  我不及细想撞开有求必应屋大门,又有几张矮桌沦为我不加收敛的焦躁情绪的牺牲品。我顾不得自己的造型当前有多凌乱,目光登时凌厉落向倚在躺椅上的里德尔,少年双腿悠闲前伸,手中稳当地捧着本书。

  

  我们对视片刻。

  

  “新年快乐。”他道。

  

  “啊?”我迟钝地回应。

  

  他一挑眉梢,一副颇有兴致的模样。昨晚的记忆再度姗姗来迟,我兀自沉思了半晌。当然了,昨天是新年夜。不过无论如何,里德尔未如想象中那般生气乃至暴怒到底还是叫我吃了一惊,他此番看过来的目光却好像我是某个遥远虚渺而叫人惊奇的谜团。不如这么说,相较于我焦头烂额方寸全无的外表,他看上去甚至有几分安详。

  

  我全身紧绷地瞪了他片刻,随即便放松下来,抱胸朝他自嘲一笑,决定先试探一番。“我想总归是比去年要好的。”

  

  零点半点诙谐染上他的唇角:“毋庸置疑。”

  

  我当即笑出声,半是为我们彼此间并未如何改变的关系而倍感宽慰,半是因为我确实很喜欢一大清早就看见他——一边一勾脚踝将门在合于身后。

  

  我正窝在城堡外黑湖边一块草地上,周围几株老树的枝杈完美将这片空间隔绝与来往学生的视野之外,我便正坐于摇曳的树荫底下。繁茂生长的野草几乎能将我掩映其后,黄白野花星星点点缀在周边,我便缩花丛里安静地歇息,任由思绪飘向更远的地方。

  

  下午去礼堂吃午饭时我便已难以遏止地愉悦起来,德拉科和其他人对于我无端好转而飚升直上的情绪表示诧异——毕竟直至昨天以前我尚还沉溺在低迷之中,而现在只消稍一刺激,我竟开始会莫名其妙地开始放声唱歌。

  

  “你到底中了什么邪?”罗恩无不惊奇,而我只是笑。

  

  “这真是美好的一天啊,不是吗?”我只来得及回答一句,又无可避免地爆发出一阵近乎癫狂的大笑,仿佛我刚才说的是什么精彩的笑话。罗恩的姜黄眉毛险些抬升到发际线后边,他同一样满面疑惑的哈利和赫敏交换了一个目光。

  

  “怎么了?”我辩解,“我笑一笑不行吗?”

  

  “当然没问题,只要你别笑得像个神经病就行。”罗恩道,“我还以为你还在对舞会耿耿——”

  

  赫敏显然借着桌板的掩护不动声色地踢了他一脚,他当即截住话头,神色怯怯。我又笑起来,挥挥手表示往事随风,转头面向仍旧一脸困惑的德拉科。

  

  “所以,你的晚会怎样?”我漫不经心问道,手上切着牛肉腰子派的动作不停。虽说在此之前我一度尤其排斥哪怕谈及舞会一分一毫的话题,此番我却无端好奇起自己错过的诸多事情,“就——跟奥古斯塔。”

  

  德拉科登时面露菜色,罗恩和哈利一齐窃笑起来,连赫敏也再难维持原先一脸紧绷的担忧神色,眼底是显然的试图掩去的笑意。

  

  “说啊,德拉科,”罗恩转而开始大笑,“怎么样啊?”

  

  德拉科于是套上自己惯用的讥讽表情,双颊却浮起一层叫人惊叹的粉红。我愈发茫然,目光在对峙的两人间荡过几圈:“我不是很懂,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舞会上受到了一点惊吓。”赫敏侧身同我耳语,音量倒从未刻意压低多少,“发现奥古斯塔其实和我们原来一个同学有亲缘关系的时候——简直太残酷了。”

  

  德拉科气哼哼地嘟囔了一声,我下意识将不解的目光移至他身上。“奥古斯塔……伯克?”我缓缓开口,一边暗自搜刮遍整个脑海,企图找出任何一个名姓与之相近的霍格沃茨学生,“奥古斯塔……奥古斯塔……”

  

  “奥古斯塔·隆巴顿。”赫敏告诉我,“我们一个朋友的祖母。纳威·隆巴顿的祖母。”

  

  我只觉自己下巴一松,随即想到我按理并不应该听说过那个人,便又忙将嘴合上了。“所以他为什么……?”

  

  “纳威和他,”赫敏略微一顿,“相处得不是很好……”

  

  “要是后来他发现纳威有个不为人知的德拉科爷爷,那可不要了他的命了?”罗恩弯腰捧腹的间歇挤出一句,和哈利的笑声混在一起忽上忽下的。

  

  我咬唇强压下笑意,看着德拉科憋出自己最真挚的语气道:“抱歉了,老哥。”

  

  “是啊,该有你好抱的,”德拉科愤愤咕哝,“一开始他妈就是你叫我去邀请她的!”

  

  “那发现之后呢?”我追问,“你干什么了?”

  

  “我把她丢在福林仙女那里不管了。”他道。

  

  我低低吹了个声口哨:“她八成不是很高兴吧。”

  

  他听罢挺起腰背,搬出自己最傲慢的神色睨我一眼,与此同时长桌对面罗恩和哈利蓦地爆笑出声,其威慑效果便被抵消挺多。赫敏好像正死命拿牙齿扣着自己的内唇。“这个么……确实如此,说实话。”她坦承,“奥古斯塔、呃……隆巴顿夫人——怎么说,蝙蝠精魔咒用得挺好。”


  “这样吗?”

  

  “他的脸都看不见了,全都是那种超级巨型的东西黏在他面前,好几双翅膀就在那儿往他鼻子上扑扇。”罗恩无不欢快地告诉我,德拉科则终于忍无可忍似的站起身,朝着罗恩的大致方向送去一个不雅的手势,走出礼堂的姿势倒颇为昂首挺胸。

  

  “所以……你没事了?”哈利忽然笨拙开口。

  

  我做了个鬼脸,第一次发觉自己暴躁的情绪竟外露到如此地步。“嗯,都挺好的。”

  

  手却不自觉往悬在颈间的挂坠盒摸去。

  

  而此时此刻藏匿于野草和渐融的雪中间的我一眨眼睛,将思绪从原先轨迹之上强扯回来,转而连根拔起一株身侧在风里轻点着金蕊的白花。我举着细茎好让和风托起它的花瓣,另一手则从衬衫下将挂坠盒取出。精巧的器物在手里转过一圈,野花当即在我眼前凋零枯萎,羽毛般轻柔的白瓣爬上腻黄的皱纹,一齐浓缩成深棕,最后是碳似的黑。

  

  我手上再一翻,先前的过程便立即开始倒转,枯成一团的黑色纤维舒展成黄色,不多时又纯白如初。紧接着我望着花瓣收拢缩回细柄,随后是叶,随后是根,而最终静静躺在我手心的,便只剩下一颗光滑而深棕的种子了。

  

  我难以遏止地一阵战栗。得以掌控时间——多么强大而可怖的能力……

  

  我又拔起一朵淡紫野花举到眼前,手里挂坠盒正欲翻转,却忽然看见一只蝴蝶翩然落在上边,大而华丽的橘红翅翼近乎闪着光,边沿缀着黑色的纹路,诚然是个美丽的造物。我不由得出神地盯着它缓缓扑棱着精致的翅膀,随着花瓣轻盈地起落摇摆。我脑海里不由自主地闪过一个念头,回过神来却当即不禁往后一缩,心下讶异这想法究竟从何而来,又为何会钻进我的脑子里去。

  

  我又打量蝴蝶半晌。到底……还是不免好奇——

  

  我指尖微动,挂坠盒随之一转,那蝴蝶便在我愈发瞪大的眼睛前愈扑愈缓,直至最后奄奄的轻颤。枯棕色的翅膀黯淡无光,在呼啸而过的时间里变得脆弱不堪,终是分崩离析飘零而下。蝴蝶最后一颤,再也不动了。

  

  我看着它从紫花上跌落,落在手心时竟觉察不到任何重量。我只觉胸前突兀而无端地被惊惧灌满,忙将挂坠盒往后一转,以期望它能随之复活。毫无动静。我于是再转,蝴蝶依旧毫无生气地躺在掌心,如以往那般干瘪而死寂。

  

  “它已经死了。”

  

  我一个激灵向上看去,入目的却是里德尔不露情感的面孔。他显然已留意我很久了。“所以会失效,”他朝挂坠盒一点下巴,“它早就不在这里了。”

  

  我回望向蝴蝶,心下难免为身为肇事凶手而浮起一丝悲伤,随即一倾手掌,任它落向地面。“这真的很危险。”我低声道,话中告诉自己的意思居多。

  

  汤姆又瞧了我片刻,便走到我身后突出地面的一截树根上坐下。我于是在原地一旋身子同他相向而坐,抬眸对上他的视线。

  

  “你拿到了第二挂坠盒。”我低声开口。他的目光直直压进我的眼底,而后点点头,手指滑入领口,勾出一条细长而泛金的挂链,视线未曾离开我的眼睛半刻。挂链末端是枚鸡蛋大小的挂坠盒,闪烁的绿宝石在其上卧蛇般勾勒出一个“S”,较之拉文克劳的似乎更具几分阳刚的俊美,尺寸也远比它大许多。而我此刻细细端详着这枚器物,只觉心里隐约腾起一阵不祥的预感。

  

  “哪儿?”我问,企图将附着在心底的每一丝困惑一股脑倾注到这简单一个音节里。

  

  草叶由他修长的手指间漫不经心旋过半圈,而后他平静道:“你大概会好奇,我前些天究竟去了哪里。”

  

  “我知道你在哪里,”我答得毫不客气,“不就是那个森林么,研究你的冠冕。”

  

  汤姆倒是无动于衷:“我在博金-博克那里。”

  

  “博金……?”

  

  “翻倒巷的一家商店,有时间的时候我就会去那里兼职,大多都是在假期。圣诞节后伯克先生叫我过去一趟,说要接待我们的一位常客。”

  

  “你在工作?”我诚然没有料到这点,下意识地木然发问,“为什么?”

  

  他晦涩不明地向我瞥来一眼,随后从树根上起身来到我正前方坐下,繁盛乱草半掩住他的身形。“我想我也许该从头开始讲,”他轻声开口,“——如果你愿意听下去。”

  

  “我愿意。”

  

  汤姆并未答话,我便在沉默中看他继续拨弄了半晌草叶,终是将那棵杂草随意往侧边一抛,轻叹一声。“在建校之初,”他告诉我,“萨拉查·斯莱特林创造了两枚挂坠盒:一枚赠予罗威纳·拉文克劳,一枚为自己所用。”

  

  “他爱上了她。”我隐约记起来。

  

  “没错,”汤姆无动于衷地接话,“接下来发生的事你也知道了。斯莱特林同其他创始人发生分歧而离开了学校,却并未带走他自己的挂坠盒,而是同拉文克劳的放置在一处。”

  

  “所以就在学校里?”我难以置信地低语,“你是在学校找到的?”

  

  他几不可察地勾了勾唇:“我是接着说下去好,还是有幸能请您替我讲完这个故事?”

  

  约是见我不答,他便继续道:“得知这个消息以后,拉文克劳几乎已经……悲痛欲绝,她甚至不忍在城堡里看见任何与他有关的东西。但以她对斯莱特林的了解,拉文克劳也心知他并不会带走自己的挂坠盒。拉文克劳知晓他始终有个甚至是她都未曾告知的密室,便决心要找到那座密室的所在之处,以及其中所藏的挂坠盒。”他顿了顿。

  

  “罗威纳·拉文克劳向来因智慧为人所称道。她最终寻到了地底的密室,并得以将大门打开。”汤姆此番听来却略显困惑,“然而在她将斯莱特林的挂坠盒取回之后,却决意不再与他有任何更多的纠葛,便找到戈德里克·格兰芬多,请他将挂坠盒藏到一个她永远无法探寻得到的地方。

  

  “我猜到戈德里克·格兰芬多很长一段时间都只是单纯将挂坠盒带在身边,毕竟他到底无法确定该如何妥善处理这枚器物。关于第二挂坠盒的力量,拉文克劳先前并未多言,倒是有一回格兰芬多问起为何她在斯莱特林离去之后仍旧随身带着自己的这枚,她方才提及了它枚操纵时间的能力。他终于意识到最好的处理方式,便问拉文克劳借来她的挂坠盒,将第二挂坠盒交还给了斯莱特林的直系后代。”

  

  “他……穿越到了未来?”

  

  “格兰芬多大概想着挂坠盒上既然刻有斯莱特林的印记,灌注的同样是他的魔法,它自然应当由他的后代保存。”汤姆轻声解释,“于是他将其交给了我的曾曾曾祖母……交给了我母亲的祖先。”他的语调转而苦涩起来,“我的母亲,”他道,“同我父亲私奔的时候将挂坠盒随身一起带走了。他抛弃她的时候她已有了身孕,孤立无援又身无分文,走投无路之下她便将挂坠盒卖给了一个叫卡拉克塔克斯·伯克的人,多年之后又落到了名为赫普兹芭·史密斯的女人手中。”

  

  “你去找她了。”我恍然低喃,几乎能够想象出当时的情形。英俊貌美而风度翩翩的汤姆,以及坐拥无价遗产和宝藏的常客……只消稍一奉承,几番调情,那位老妇人便轻易将自己最为珍贵的藏物示于人前:赫奇帕奇金杯和斯莱特林第二挂坠盒,随后……

  

  “汤姆,你没杀人吧?”

  

  我在粘稠的寂静中等待他的答复。

  

  “没有,”他直截道,“我没杀人。”

  

  “我总归要问一问的。”我嘟囔着辩解,“这么说你是偷的?她完全没有意识到?”

  

  “赫普兹芭女士珍藏的宝物不计其数,用以陈列的场所也同样如此,”汤姆只是轻声告诉我,“我只拿取了其中一件,替换的复制品也足够以假乱真,况且我在博金-博克学会了颇多辨识赝品的技巧。”

  

  他说到只取其一的时候音调里隐约带着几分惋惜,想来赫尔加·赫奇帕奇的金杯此刻仍为赫普兹芭·史密斯所有。

  

  “你都是怎么知道的?”我不由得发问,“关于创始人的那么多事情?”

  

  “我找到第一挂坠盒的时候,里面还附着几张日志残页。”汤姆若有所思,“我能肯定那是拉文克劳的日志。”

  

  我点点头,思绪不由得飘向久远的过去——却也能称之为遥不可及的未来——那时邓布利多召唤出赝品魂器中藏匿的两张陈旧羊皮纸片,与R.A.B.的笔记一同被发现的还有一段斯莱特林的日志,上边记载着挂坠盒的本质与特性。他也提及了里德尔集齐挂坠盒的故事,其间却有些许的矛盾,譬如在邓布利多的预想里,里德尔是先于第一挂坠盒得到他祖先的遗物的……

  

  我正欲开口问询,一抬头便见里德尔铅灰的眼睛里静静燃着愉悦的光芒。“我猜你大概还想知道我是如何找到第一挂坠盒的?”

  

  我淡笑应道:“请。”

  

  “他们说拉文克劳死于心碎。”他说着若有所思地抚了抚下巴,“但在此之前她定已经将自己的挂坠盒妥善藏好了。我在五年级期末能找到它纯属意外,那天恰逢利德教授叫我收拾望远镜,我便留在了天文塔的顶楼,不久之后就只剩下我一个人。我望向天空的时候起先还以为那只是颗前所未见的闪烁耀眼的星星,转念记起曾经看过的星图,我当即便意识到我错了。我抬起手,它便自己落到了我的手心,而后我将挂坠盒打开,将里面的日志读过一遍……我就知道我拥有了怎样的力量。

  

  “于是我便将它占为己用了。”

  

  “它就这么掉了下去?”我不可置信地重复,“就这么简单?”

  

  “拉文克劳最为看重的就是智慧。”他提醒我,“这诚然是个非常高级的障眼法……我想也许只有既未曾事先了解过挂坠盒,同时又能意识到星空上的问题的人才有资格得到它。”

  

  “利德教授就没有一次留意到?”

  

  汤姆不过半是自得地扬了扬嘴唇。

  

  “天文塔,”我蓦地想起来,“那是霍格沃茨最高的地方,是不是?而拉文克劳的标志……”

  

  “……是鹰,没错。”汤姆面上隐约浮起一丝笑意,“很聪明,阿里亚德涅。我于是猜到,也许以蛇作为标志的斯莱特林会自然而然地把霍格沃茨最低点选作他自己的隐藏地。而最低点,便是……”

  

  “密室。”我不由得低语,“但在那时它已经不在里面了。”

  

  我不再讲话,在沉默中将他所告予我的每一段信息都在脑海中一丝不差地捋过。终于,这就是故事的全部了。只是我做梦都没有想到,我在任务伊始所困惑所不解的一切疑点和空白,竟会通过斯莱特林的后裔本人之口填补完全。

  

  “你知道吗,阿里亚德涅?”

  

  我闻声抬起头,蹙了蹙眉:“什么?”

  

  他定定地注视着我:“斯莱特林挂坠盒的力量。”

  

  我对上他的目光,随后极轻极轻地开口,邓布利多久远的陈述在脑海中闪过。“它能映射一个人的欲望,”我道,“也能使拥有者操控它。”

  

  “很聪明。”汤姆应道,只是此番他的脸上已剥离去任何与玩笑相关的影子。

  

  我牵了牵嘴角:“我读到过很多东西。”

  

  “仿佛的确是这样。”他这样回答,眼底毫无征兆地再度涌出那熟悉的近乎贪婪的目光——那晚我亲吻他的嘴唇,他过后看我时的情感与这定是无异的。汤姆微微倾身,我下意识同样凑近了些。“你有很多秘密,阿里亚德涅。”

  

  “我以为你已经不感兴趣了,”我躲闪道,“你是知道的,一切问题……最终都会被一一解答。”

  

  “‘最终’是很长的一段时间。”他低声说。

  

  我将目光移向搭在腿上的手背:“这样的话,我想我只能继续在疑云里藏匿一会儿了。”

  

  汤姆似乎愉悦起来,我将手里的雏菊往他身上一抛,嘲讽地笑了笑。阳光恰逢此刻漏下云层的缝隙,暖融融包裹住我们两人的周身,里德尔脖颈间的第二挂坠盒链便迎着光,无声闪烁起摇曳的金黄。我忽然生出一个念头,我几乎能感受到那个问题在我舌尖的分量——我想问他:汤姆,你在第二挂坠盒里看到了什么?随即我意识到自己约莫不会想知道答案,有些问题还是埋在心里最好。

  

  “怎么了?”汤姆轻声发问,我明白他觉察到了我的犹疑。

  

  又一个叫我好奇到焦心的疑问浮上脑海,我脸颊一红,忙低头看向手背。“昨天晚上……”我尴尬开口。

  

  对方只是挑了挑他浓黑的眉毛,其余的表情倒是没有分毫变化。原本平和的气氛骤然被撕裂飘散,周遭的一切都显得粘稠沉闷而蓄势待发。“有什么问题吗?”

  

  “昨晚你把第一挂坠盒送给了我,”我柔声道,语调里却也难以遏止地带上几分惊奇,“然后,怎么说呢……我是知道你的,我知道你不会就这样随便去做任何一个决定。所以,能否告诉我——因为我真的很好奇……”我又就近拔下一朵野花,捻在手里转了转,“……这是不是意味着,你是相信我的?”

  

  寂静仿佛便要在我们之间无限延伸下去,我始终没有抬头,也未回应对方压迫而来的近乎灼烧的目光。我只是一片一片地拨着野花的花瓣,余光里瞥见他小心翼翼拾起悬在我胸口的第一挂坠盒,随后将它微微举起,迎向淌下的阳光。他漫不经心地搬弄了半晌,思绪仿佛已漫向了遥远的不知某处。

  

  “保存好它。”他轻声道。

  

  我扯下最后一片花瓣,终是抬头望向他的眼睛。在那冻结的铅灰下几乎能辨出淡淡几分温暖的影子,我不得不闪开视线,唯一感觉到的只有胸腔里心脏的轻颤,如同一只扑扇着翅膀的可笑笼中鸟。

    

  之后的几天我们便恢复了往日对解药的试验与研究,整日整夜时刻不停挤在眼前的尽是魔药瓶、烧瓶、坩埚、药水瓶之类的大瓶小罐,我忙着挨个闷下五花八门的药剂,他便在一旁细细记录我的反应。诚然,我已经到了精疲力竭的境地,但也隐约意识到——虽不知为何,他此举却是为了尽可能弥补我被独自抛在学校而浪费的那么多时间。

  

  “你觉得怎么样?”他时常会这样尖刻地询问我,打量我的灰眼睛一如既往地精于算计。有时——也是最好的一种情况——我会告诉他我很好,而作为回以他则满意地略一颔首,那一天便会浸泡在寻常里平静地过去。但更多时候我连回答的能力都没有,有时我会径直抱着铁桶大翻其胃,有时肿胀的喉咙之多只能挤出细微的窒息的声响,或者我闷头倒下,在悄然流逝过去的若干小时里昏睡不醒。

  

  至于今天,我照例屏住呼吸避开药水下肚时苦涩的腥味,伸了伸胳膊蜷缩起手指,随后一挑眉毛朝他看去:“说实话,我没感觉到什么区别。”

  

  他像是松了口气:“眩晕感?”

  

  “我……呃,大概没了。”

  

  “你好像不是很确定。”

  

  “我已经没东西可吐了,行吗?”我不耐烦道,“我很好,汤姆,我——噢。噢。”我一眨眼,“噢不。”

  

  我听见他朝我走来的动静:“阿里亚德涅?”

  

  我缓缓吸进一口气,企图将自身与漫上嗓口的恐慌隔离。“我……我觉得我好像失明了。”我尽可能从容地告诉他,“我现在什么都看不见。”

  

  然后是一连串抽屉拉开、杂物翻动、器皿相叩的声响,坩锅发出一声沙哑的嘶鸣,大约是新加进去什么药材,不出片刻便有冰冷而近乎刺骨的触感贴向皮肤,一枚玻璃瓶被塞进我的手心。

  

  “喝了。”汤姆以命令的口吻道,我于是照做。

  

  魔药下肚时如同一层薄冰从食道蜿蜒而过,我猛地战栗了好一阵,一边安静地等待任何好转迹象的来临。然而触目仍旧是一尘不变的浓黑,无形间在我眼前降下的厚窗帘仍坚不可摧地盘踞在视野中。

  

  “说句话。”我忍不住开口。

  

  “我的名字是汤姆·里德尔。”汤姆道,我便任由视线朝他声音传来的方向荡去。

  

  “你好,汤姆·里德尔。”

  

  “你的视力恢复了吗?”

  

  “还没,你能再说会话吗?”

  

  “说什么?”

  

  我沉思片刻:“你最近没有戴你舅舅的戒指了。”

  

  一瞬静默。“对,”他说,“我还到狗窝里去了。”

  

  他并未多说什么,我也没有追问,只是忽然意识到眼前无边的夜幕上无端生出来几分变化——几不可察的暗淡光斑从遥远的某处刺穿黑暗洒下,光点逐渐扩大连成一片,片刻后我总算再度体会到光明的滋味,只是一切都模糊辨不清轮廓,晕散瞧不出色泽。我晃了晃脑袋,试图摆脱失去焦距的迷茫感。

  

  等到物体的轮廓重叠归位、色彩终于清晰,我一眼便看见了汤姆的脸,却不由得一时语塞。他离我只有咫尺之遥,远比预想中近很多。我本想简单到一句谢,嘴里一溜滑出来的却成了:“你想和我一起出去玩吗?”

  

  汤姆蹙起眉:“什么?”

  

  我登时红了脸。“等等,不对,我是想说,你想和我一起去霍格莫德吗?我们已经在有求必应屋待了一整天了,我就是想着,我都瞎过一回了,这是不是表明我们应该休息一下……”

  

  他抱着胳膊,眉头缓缓内锁,似是在万分周全地考量着我的提议。“好吧。”最后他回答。

  

  ——TBC——


差不多开始收尾了。顺便把前文的bug修了修,重新发到贴吧上了。

感谢看到这里的小伙伴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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