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无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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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P翻译】Pretending To Live · 第十六章

  • 汤姆·里德尔×原创女主

  • 原帖地址:https://www.fanfiction.net/s/5930349/1/Pretending-To-Live

    作者:UrbanRoseFall




第十六章 第一个

  



  我拭去了第一挂坠盒上的血迹。


  

  “噢。”我愣愣喃道,精巧的器物在手心轻轻颤着。他先前是想把它做成自己的第一个魂器……但显然没有成功。我恍惚间思索了一会儿制作失败的原因,纷飞冗杂的念头老磁带似的断断续续,过了半晌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第一挂坠盒就在我的手里。拉文克劳的挂坠盒——我们被传送到此地的唯一缘由和全部意义,百万生灵免于一死的护身符——字面意义上地,就这么静静地躺在了我的手心。

  

  我现在就可以一走了之,而里德尔根本奈何不了我。

  

  我猛地站起身,托着挂坠盒的手掌攥紧成拳。我已经被治愈了,我已经不需要他了,我还愣在这里干什么?

  

  我一转身拔腿飞奔起来,奔向树冠月影的庇护,奔向温暖明亮的城堡。我得找到德拉科和其他人……然后用挂坠盒回到1997年……

  

  那里德尔呢?

  

  他不会有事的,我坚定地告诉自己,他毕竟是伏地魔——

  

  还不是。蜗居脑后的那道声音低喃,现在的他只是一个少年——一个身负重伤的,被抛弃在荒林里等死的少年。

  

  我猛地顿住脚步。

  

  “你敢,”我恶狠狠地抽着气,“我知道他会变成什么!知道这一点就够了,这就是我离开所需的全部缘由,他死是应该的!”

  

  你当初在水晶灯下救过他一次,为何事到如今却改变了主意?

  

  “他杀死了那些学生!”我不管不顾地冲着清冷的空气嘶吼起来,“他把格林德沃的军队引到了霍格莫德村!”

  

  却只是为了得到他所知能够挽救你性命的材料。

  

  我无言反驳,只得哽着一口气捂紧双耳,企图阻挡这愈发显得有理的可恨说辞钻进脑海,惊涛拍岸般撞向岌岌可危悬于高崖之上的决心。我要疯了。

  

  “他只是想留我一口气帮他做魂器而已。”我说。

  

  他在真正的时间线里独自完成了七个魂器,你也是知道的。他救了你。

  

  “太晚了。”我颤颤低语。

  

  “永远为时不晚。”

  

  我猛一旋身面向来路,迈开脚步奔跑起来。

  

  “汤姆!”我呐喊出声,勉力扑开林丛里戳出的一截截枯枝。西边的余霞几乎已经散尽,我正开始担忧自己是否在黑暗中迷了路,一个趔趄却是第二次踏上了那片空地焦黑的土壤。

  

  “里德尔,拜脱了,”我跪倒在少年面前,一把捏住对方的肩膀摇晃起来,“里德尔,你个混球——醒醒,醒醒,醒醒!”

  

  我只觉一阵怒火中烧,爬起身朝着他的肋骨便是奋力一踹,脚下传来一声叫人肉痛的脆响,里德尔却分毫没有一丝反应。事到如今我已分不清我的怒火究竟指向谁了,是他还是我,黯淡的月光里看不明白。

  

  “别告诉我我得把你一路搬到那个该死的城堡里去。”我骂道。

  

  他依旧静悄悄地没有一点回音。

  

  我仰天长啸一声,继而气喘吁吁地跪倒在地。我就这样定了半晌。紧接着我意识到自己依旧攥着那枚挂坠盒,便缓缓抬起手臂松开手指,任饰物晃荡着垂在眼前。最后一缕暮光轻飘飘打其上擦过,继而无声碎裂成千万点明暗各异的银光。

  

  我麻木地指挥手指将挂坠盒戴回对方颈间,他的睫毛微微一颤,仍旧没有任何动作。

  

  我从袍子里抽出活点地图浏览过一圈,以确定森林边缘不会有任何可能目击到我们俩的人,便站起身,托着魔杖指向里德尔。

  

  “羽加迪姆、勒维奥萨。”

 


 

  我需要一个我们能休息的地方,我需要一个我们能休息的地方,我需要一个我们能休息的地方。

  

  木门浮现于墙面,我一旋手柄,挥着魔杖把里德尔送进去,又转身关好门,默念咒语上了锁。背后不知怎地忽然传来一阵呻吟,我一惊,手上的漂浮咒无意间一并跟着切断,里德尔当即一声闷响掉落在地。

  

  我忙暗骂一声赶过去,却发觉他已是又没了意识。

  

  “抱歉。”我一边嘟囔一边在对方身侧蹲下,拽过他的胳膊勾住自己的后颈,一声轻哼发力将他拖到了房间中央宽敞的白木床上。

  

  “来,慢点。”我兀自咕哝了一句,托着里德尔的后背缓缓放倒叫他躺平。少年乌黑的发丝扫过我的脖颈,泡沫似的冰凉而酥痒。

  

  待到一切安顿妥当,我终是不由得松了口气,仰身往床边的扶手椅上一瘫。我实在是累了,即便今天恐怕不会再有与里德尔的日常“私教课”,这一连串事件也远超出了我二十四小时内能够承受和消化的范围。

  

  我窝在椅子里半梦半醒虚实交错,恍恍惚惚地约莫过去了不少时间。过了不知多久,里德尔倏地动静了一下,我当即清醒过来。

  

  他睁眼的速度持有一种兽性的警觉,灰黑的眼眸里却仍旧雾茫茫一片。他的目光在房间里游窜了半晌,似是在分析自己周身的处境,片刻之后终是落到我身上。

  

  “阿里亚德涅?”他的嗓音沙哑。

  

  “嗨呀。”

  

  “你把头发扎起来了。”

  

  他兴许仍旧有些迷糊,视线再次朝四周扫过一圈,方才开口:“什——”

  

  “没有成功。”我冷冰冰地打断。

  

  我回应背后的真正意义缓缓渗进对方的脑海,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他丝毫没有勃然大怒或高声质问的迹象,不过稍稍放正了脑袋,只字不言地阖上双眼。房间里的灯光朦胧,半笼着少年的身躯,竟带有一种错位而超出常理的美感。

  

  “很痛苦。”他轻声开口,“比预想中痛苦得多。”

  

  “我知道。”

  

  他又睁开眼睛,目光寻向我的面庞:“你是什么意思?”

  

  “从今往后我就要叫你的名字了,”我只是说,“这总归是我应得的。你今天真是给我填了一大堆麻烦,汤姆。”

  

  他只是盯着我。我不再理会对方的目光,一甩腿笔直笔直地站起身,在房间里四下踱着步子,情绪不由自主地有些激动。

  

  “你不应该单独完成这件事的。”我对他说。你逼得我不得不做出了选择。

  

  他正欲起身,嘴角却蓦地一沉,唇边漏出一声几不可闻的惊异的痛呼,旋即便又跌回到床上,胸口艰难地起伏着。

  

  “我的肋骨,”他咬牙切齿地告诉我,“好像断了。”

  

  “别动,”我连忙回到床边坐下,膝盖一不小心扣向床沿引得木板一抖,他不由得又是一个瑟缩。我二话不说抽过他的衬衫下摆往上翻去,却听得他厉声道:“你在干什么?”

  

  “那你说我该怎么检查你的伤势?”我毫不示弱地呵斥回去,“你是不是想让我长出一双透视眼什么的?”

  

  他磨了磨后牙,却也没再说什么,浑身紧绷地等着我将衣角拉到肋下,露出盘踞于胸口右侧的一大片青紫瘀伤。我端着手臂以己所能最小的力道触向伤口,依旧引得对方微微一颤,牙缝里克制地抽了口气。

  

  “挺糟糕的,”我坦白,“对不起,我的错。”

  

  “想不到你是那种会引咎自责的人,阿里亚德涅。”里德尔在喘息间隙挤出一句话来。

  

  “不,真的是我的错,是我踢的你。”

  

  “你什么——”里德尔勃然怒吼,随即又是勉力压抑的一声痛呼。

  

  “跟你说过别动的,汤姆,”我平静道,却见他听到自己的名字,动作下意识一抽,“我觉得我能搞定这个。”

  

  “单单愈合如初是没有用的,阿里亚德涅。”

  

  “我知道。别动,”我再次警告道,“我以前从来没有试过那个咒语。”

  

  “太棒了。”他无不讥讽地龇了龇牙。我不再理会对方,屏息凝神准备施展邓布利多曾在格里莫广场12号里教给我的一个咒语。

  

  “非常好,阿里亚德涅!”邓布利多赞赏道,看着自己手臂上的骨头重新扭回一根,生长聚拢成原本的形状,肩头微微一缩。

  

  “噢我的神啊太对不起了教授您还好吗——”

  

  “放心好了,我没事的,”他笑起来,只听得最后一声清脆的嘎嘣,他的手臂总算恢复了原样,“你完成得很不错!这才是你的第十次尝试呢!”

  

  “我觉得我要吐了,”我弱弱嘟囔起来,“说到底,我学这个到底有什么用?”

  

  空气安静了一瞬,邓布利多不动声色地打量了眼我一头撞向会说话的橱柜而新添的绷带,随后是错把多西蜂巢当作梳子拿起而惨痛蛰出的红疹,随后是昨天决斗时烧缺的一绺头发。“呃……姑且这么说,我总觉得你以后会需要用到这个咒语的。”

  

  空中蓦然涌出的热度昭告着咒语的完成,一小团浅蓝迷雾聚拢缭绕而生,半晌之后又携着里德尔肋骨处的狰狞伤口一同散去,皮肤也随之回归原本的平滑无暇。

  

  “看吧,”我对治疗的结果颇感满意,“你没事了。”

  

  他揉了揉肋下,小心翼翼地坐起身,旋即朝我微微一眯眼睛:“你是从哪里学到那个咒语的?”

  

  “就附近吧,”我冷漠含糊过去,“一声谢谢也不说吗,里德尔?”

  

  “从一开始就是你把我的骨头踢断的!”

  

  “而这也是你这个白痴活该!”我一拧脖子瞪着他,“把拉文克劳挂坠盒做成魂器?你在想什么?”

  

  “不关你的事。”他冷冷道。

  

  “恰恰相反,”我低吼,字句从牙缝里残暴地挤出,“说好的合作,那就是合作。说好的和我一起完成,那就和我一起完成。”

  

  他一言不发,怒火压抑的目光劈开湍急涌动的静默凌冽戳来。我忽然没了僵持下去的心情,只是默默低下头去,疲倦地抬掌按了按自己的眼眶。我隐约觉察到几分头疼的端倪。我已经精疲力尽了。

  

  “要么是你母亲的死亡不符合条件,”待到再次开口,我发觉我连维持正常音量的力气都积攒不出,便不动声色放低了嗓音,“要么的挂坠盒本身的魔力太过强大。无论怎样,还是将两者全部替换更为保险,也许该换成些更简单的东西……”

  

  “介意分享一下您的高见吗?”里德尔嘲讽。

  

  “关于魂器,你肯定不会没有主意,”我答道,“倒是……若要说死亡的话……你必须亲将目标杀死,这才是导致灵魂分裂的关键。抱歉,早该想到的。”

  

  “然后你还会帮着我完成这些?”他嗤笑出声,“说到底我们是在‘合作’,不是吗?”

  

  “我会的,汤姆。”话说出口时,我只觉心里漫开一片无边空虚的平静。里德尔唇角的讥笑意味顿时不见了踪影,他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我,眼眶震惊之下绷紧泛白。“我甚至知道我会帮你杀哪个人。”

  

  他未应声,注视我的目光似是在打量某个未曾见过的陌生人。于是沉默蔓延,奔腾不歇。



  

  “差不多时候了。”我听见里德尔站在门口这么说道,声音仿佛从遥远的不知何处传来。

  

  “再等我几分钟。”我言罢瞪着自己颤个不停的双手又愣了半晌。

  

  “阿里亚德涅——”

  

  “好吧。”我站起身;我朝他走过去。

  

  “靠近一点。”

  

  我张开双臂环上他的腰际,搂住的身躯顿时僵住。

  

  “太近了。”他短促地纠正;我依言松手,“阿里亚德涅,冷静一点。”

  

  “抱歉。”我嘟囔了一声。

  

  他细细审视了我一会儿。“把手伸出来。”片刻之后他命令道,我依旧乖乖照做。他随即从颈间摘下第一挂坠盒送进我的手心,我不由得一震,小巧的银色器物触向皮肤,竟是火焰灼烧般滚烫。

  

  他抬手托住我的十指合拢,我们面对面静静立了半晌,四手如同共同许下誓言的情侣那般交叠。

  

  “阿里亚德涅。”

  

  “做就是了。”

  

  他未曾断开目光,只是手上抵住挂坠盒轻轻一拨——地面轰然倾塌,我欲惊呼,嗓口却无论如何发不出声音,混沌缭乱间我只知道自己在下坠、下坠,坠入无休无止的黑暗,其余感官一并停止了运作。

  

  “我们到了。”里德尔的声音忽然刺破躁动的黑暗传来,我方才发现坠落的失重感已经潮水般退去不见了踪影。我一个踉跄退远几步,撑着地板开始大翻其胃。

  

  “清理一新。”等我自觉吐不出什么东西了,便一挥魔杖轻声念咒,随即爬起身,对上了里德尔的目光。

  

  “这很正常。”他看出了我无言的问询便答,说罢却蓦地一转身,黑袍翻腾大步流星地朝反方向走去。

  

  我于是跟上,一边不动声色地四下张望起来;我们似乎降落到了一条通往霍格沃茨大门的僻静拱廊上。石柱之外日已西沉,我便不再惊异于学生的消失;最后一节课尚未结束。

  

  里德尔领着我来到二楼,正欲转过一条走廊,我眼疾手快拉住了他的斗篷向后一拽:“等等。”

  

  我们屏息凝神候在原地侧耳听着,少女的哭声愈发迫近,我忙将里德尔推到一副骑士盔甲后面蹲伏藏好,继而透过棱角分明的铁甲间隙小心朝外看去。桃金娘的校袍下摆在视线里一扫,啜泣着跑远了。我只觉一阵寒意蹿上了自己的脊柱。

  

  “走吧,”我说,“我们没多少时间,她马上就要到了。”

  

  里德尔只是定定看着我,眼底闪过一道晦涩莫辨的光,我顾不上理会,蹬腿起身直奔暂时无人的女厕所,一耸肩撞开门扉冲了进去。

  

  “有人吗?”我开口唤道。悄无人音的厕所里忽然从某个隔间传出一声金属撞击似的闷响,我忙抽出魔杖,收着一口气将门推开,其内却是空无一人。

  

  我来不及细思,又听得另一个隔间里有人呻吟了一声,便猛旋过身扳住门板大力一拉,杖尖直指瘫倒在地的那个人。

  

  “艾弗里?”我难以置信,里德尔听罢朝我这边投来一瞥。

  

  “我之前安排他在这里看守密室,”他解释,“把他扔到外面去就行了,我之后会处理的。”

  

  “你?”

  

  “过去的我。”他于是更正。

  

  “好的。”我拖着艾弗里退到厕所外,四下匆匆张望了一圈,便将他塞进挂毯后边藏好。桃金娘简直大发神威了,也不知怎么弄得他昏死得同死猪一样。

  

  我回去时里德尔正检查着厕所中央的某个龙头,见我处理完毕,手上动作未顿,只是目光淡淡朝这边一扫。我心下领会,随机选了一座隔间进去,一声冷极的脆响滑上门栓,心脏一击一击分明的重锤敲在胸口。里德尔的嘶鸣透过门板朦胧传来,起先只轻如梦呓,紧接着却逐分逐秒扩大了音量侵占尽整间厕所,似有千百条蛇悄然无形从石缝间滑出,汇集成一股震颤室壁回荡不息的躁动呼啸。我忽然意识到那嘶鸣的的主人不再只有里德尔一个了,第二者更为磅礴厚重的声音与之交织错杂,仿佛是在回应他的呼唤。

  

  一声闷响,随后是令人作呕的、干燥而粗糙而沉重的某样东西从光滑瓷面蜿蜒而过的轻擦。

  

  里德尔在与之沟通,嗓口淌出的吐息弥漫在空中近乎爱抚。就在蛇怪响应的那瞬,我只觉一阵无端的诱惑击碎了所有恐惧缚于四肢的羁绊——我贴上门缝向外看去。

  

  昏黄交错的灯影里流转着毒物特有的鲜亮色彩,占据视野的只有一枚枚荧绿鳞片,然而它庞然的外形便已可见一斑。从我的角度看不见里德尔其人,毒蛇吐信一来一去的嘶鸣却仍旧能隐约传入耳中。

  

  我倚靠的门扉蓦地承受不住在掌下挤出一声哀鸣,蛇怪壮硕的身躯迅捷一扭,脑袋向我这边转来。我忙往后踉跄两步,一屁股坐在合起的马桶盖上。鳞片与瓷砖相击的音效愈发震耳,不出多时,隔间门下渗进的灯光已被它嶙峋骇人的黑影替代。我不动声色缓缓蜷起身子,双臂紧紧环住膝盖。

  

  我浑身僵硬地等待着。

  

  蛇怪吐出一声尖戾的嘶鸣。

  

  里德尔用蛇佬腔说了句什么,蛇怪复又将脑袋甩回了它的主人。他重复了一遍,巨兽便渐渐向别处滑去了。

  

  我正欲松一口气,却忽然听得厕所大门被再一次推开。

  

  “你在里面吗,桃金娘,小气鬼?”女孩的声音这么唤着,“迪佩特教授让我来找你——”

  

  里德尔发了声——毒蛇吐信蜷身,亮出獠牙时的嘶叫;紧接着是气流掀起的呼啸。

  

  沉默挟着铺天盖地排山倒海的气势翻涌不歇,又凝成一线惊空遏云的唳鸣贯穿双耳。

  

  我交握起颤抖的双手,宛如迎着余晖祷告的姿势,再咬住指关节,让痛意生生压下冲破嗓口的尖叫的冲动。

  

  门被轻轻叩响。“阿里亚德涅?”里德尔轻声告诉我,“结束了。”

  

  我于是滑开门锁,避过对方的目光走到一边,只是瞪着瘫在地上不再动弹的身躯。奥莉芙·霍恩比此刻仍旧尸骨未寒,身下的瓷砖相比过于冰冷了。

  

  她其实挺好看的,我忽然意识到。她也许可能会组建起一个家庭……也许那时她已改去了爱好欺凌弱者的傲慢性情,也许也会拥有安稳而快乐的长久的一生……

  

  “阿里亚德涅。”

  

  再也不会了。

  

  “你最好现在就开始仪式,”我说,“我来制造混乱,你也尽快。”

  

  我终是对上了他的目光,他短促一点头。

  

  我操纵霍恩比的身躯悬浮在空中,转身离开了厕所,借着活点地图一路行至遥远的记忆中曾与哈利一同来过的那堵空白石墙前。

  

  事到如今,我对于咒语已掌握得足够娴熟,以至于可以毫不费力地涂抹出英尺来高的巨大字母,最终联结成那条我一度摆脱不去的阴影般的讯息。

  

  密室已被开启。后嗣的敌人,当心了。

  

  此刻我望向这副叫我曾经又惊又恶的景象,心底唯能挤出的竟只有一点近乎枯残的感激,感激至少我用的不是人血。这个念头足以令人作呕。

  

  我又查了眼地图。代表阿里亚德涅·德·莱昂科特的小圆点清晰分明印于其上,第一次见证了自己的博格特,从黑魔法防御术的教室里落荒而逃。紧接着哈利追了上去,他听见蜿蜒在管道里蛇怪的呼唤不过是时间问题,我便直奔礼堂而去,奥莉芙·霍恩比的尸体裹着一丝寒意,诡异地浮在我身边。

  

  我抵达大礼堂时时候尚早,略一思索便躲进了侧边石柱的阴影中,低头继续观察起地图得以借鉴的线索。哈利恰在此时追上了我。

  

  大堂陆续被学生填满,我只是等着,时间奔腾而过。我看见过去的里德尔在长桌前落座,追随者围拢的姿态如飞蛾扑火。我一直等到晚餐过半,等到一瞥地图发觉自己和哈利已站在了书有血字的墙壁跟前。

  

  里德尔应当已经快完成仪式了。

  

  我继而瞥了眼身侧女孩一动不动的身体。

  

  “对不起。”我轻轻对她说。然后我起身,抬杖,奥莉芙·霍恩比的身躯朝礼堂内的魔法天空呼啸飞去,上升、上升,直至翻涌密布的阴云近乎将她吞噬,娇小冰冷的身影穿梭在雾气间隐隐现现。一声惊雷霹雳,几个学生讶异之下抬头向上望去。

  

  尖叫声响起,恰盖过里德尔任由灵魂被魂器撕裂的呼嚎。

  

  我看见自己和哈利冲过礼堂的双开门,惊惧定格在过去的我面孔上的刹那,我切断了咒语。少女的身躯直直坠下,一声伴有碎裂的闷响落在礼堂地面。

  

  黑潮一般交织错杂的人流向门口涌去,这场面似曾相识,然而这回我也成了蜂拥而出人群里的一员,腕肘并用在墨色的海洋里挤出一条路来。待到总算脱出了人潮,我猛回转身朝女厕所奔去,于所知的全部捷径间穿行而过。

  

  我推门而入的时候,映入视线的便是瘫倒在地的里德尔,喘息咳嗽混杂成一道囫囵从他的嗓口涌出,裹着浓重的烟熏味。我忙走到他身边,抬手稳住他的肩膀。

  

  “完成了。”他沙哑道。我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向落在一边的黑皮日记本,一伸胳膊将魂器拾起。

  

  “汤姆,我们得走了,”我说着瞥了眼门口,“你能带我们回去吗?”

  

  他吃痛狰狞了一下,随即站起身,却又是一个踉跄,我忙扶住他以防跌到。

  

  “我的日记本。”他低喃。

  

  “我拿了。”

  

  “抓紧我。”我依言照做。他一甩挂坠盒银链同时套牢我们两人的脖颈,手握器物轻轻一翻。

  

  我稳住心神紧闭双眼,以迎接随之而来的失重感,直至耳畔遥远传来此起彼伏的喧嚣歇止,昭示着时间线的更变。

  

  我松开手,他顺势瘫进一张座椅,躬身撑起脑袋,粗重的喘息依旧未停。

  

  “你感觉有什么不一样吗?”我悄声发问。

  

  “我本以为我会的,”他半是嘟囔答道,低头打量了自己片刻,“但我没有感觉到任何差别。”

  

  我只是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聚精会神地凝视他良久,企图一一编列出那张脸上——那张如今我已熟悉如窥镜的面庞——发生的任何细小转变。他变得更加苍白了吗?眼瞳更红了吗?抑或只是,我已不知觉地将自己的恐惧投射在了我脑海里对方的形象上?

  

  “生而为人其实是件非比寻常的事情,”我忽然开口,他抬眸对看向这边,“生而为人的自觉赋予了我们共情的能力,我们因之能将心比心,伤痛如此,爱也如此。这才是人之所以为人的本质,我们依附着这一与生俱来的能力,才能从根本上毫不心虚地告诉自己我活着。”我犹豫一顿,“我看向你的时候,里德尔——汤姆——我看不到这一点。”

  

  “那你想表达什么?”他扯开一道冰冷的讥笑,“我算不上活着?不能算人类?”

  

  “我只是觉得,你始终都在将自己扮作一个人类。”我平静地、轻声地说道,“你不会为奥莉芙的死感到一丝异样,这是你我心知肚明的事情。如果你想取悦别人,请便,但算我求你了,别在我面前也这样。我只感到非常、非常害怕。”

  

  他龇了龇牙:“你觉得你很了解我吗,阿里亚德涅?”

  

  “也许并不,里德尔,”我答,“但我敢说,鲜有人会比我更了解你了。”

  

  我说罢站起身,将日记本第还给对方:“你的第二个魂器会在下周完成,你最好快点准备起来。”

  

  “阿里亚德涅?”我正欲离开,却听他忽然开口唤道。我于是转过身。

  

  “我的良心没有因奥莉芙·霍恩比的死而受到一丝谴责,也未曾感到过道德上的不安——我根本不认识她。实际上,”他深深望进了我的眼睛里,“我认为她的死亡的价值比她活着时积攒下的全部意义都大得多。”

  

  他站起身,朝我跨进一步:“你不想让我演,阿里亚德涅?如你所愿,但我同时也告诫一句,你将来未必不会后悔自己的请求。”

  

  “谢谢。”我说道,便逃开了。

  

  


——TBC——



大家好,修文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所以我回来了。


暴力夫妇模式开启。


感谢看到这里的小伙伴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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